第一百一十五章:葬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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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阿族部落,布置得温馨的屋子里,年轻人趺坐于柔软地毯上,熟练地从一个模样古朴的黄铜色壶中倒出雪白浓稠的羊奶,递于对面年轻女子前,语气温和:

“姑娘可能饿了,先喝这羊奶,补补气。”

年轻女子睁着闪亮的双眼,看了年轻人一眼,端起大碗,轻轻喝起。

“去端一盘羊肉,一盘牛肉来。”

年轻人对屋内伺立一旁的女子吩咐,不一会,两盘热气腾腾,散发着肉香的羊肉,牛肉即出现在长案几上。

“姑娘,这是我们部落的食物,你尝尝。”

年轻人先是用手撕了一块羊肉,放入口中咀嚼,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女子见着,有些尴尬,过了一会才问:

“有筷子吗?”

年轻人哂笑一声,声音爽朗。

“我知道你们汉人吃东西,喜欢用筷子,我们嘛,用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和嘴巴,见她没动手的意思,又说:

“你们汉族不是有一句话,叫什么‘入乡随俗'吗?既然饿了,就先吃着吧。”

女子犹豫了会,终是伸出修长如葱般细腻的手,轻拿一块羊肉,将肉撕开一个条子,塞于口中,一股浓重的羊膻味儿由肉中散发,在牙齿的咀嚼下布于口中,令她微微皱眉。

年轻人微微一笑,说道:

“我去过你们汉地几次,你们对吃,挺讲究的,不过,我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味儿,姑娘多吃几口就会习惯。”

女子一小块羊肉入腹,更是激发了饥饿感,那种来自身体的对食物的渴望,让她不再矜持,右手迅速撕开几块小肉片,塞于嘴中,不一会功夫,将那块羊肉吃了个尽。少顷,腹中却传来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似乎是喉咙中吞下了发霉变质的食物,引起胃部不快。

对面的年轻人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见着她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忙说:

“喝几口羊奶,喝了就好了。”

女子半信半疑地望了年轻人一眼,端起大碗,“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奶味混着羊膻味和入口中,带来一种奇异的口感,这种口感很新鲜,她长这么大,还没尝试过,让她瞬间对这种食物产生了好感,便又抓起一块羊肉,咀嚼起来。

吃的当会,年轻人问道:

“相识一场,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边咀嚼,边回了句:

“叫我阿秋就行。”

年轻人望着对面的女子,一头柔顺的长发托着一张白中飘红的精致脸蛋,像是四五月见微微透红的水蜜桃,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闪着明亮的光,像是天上一对明亮的星星,让人见着禁不住就想把它们捂入怀里。

“啧啧,真美!”

年轻人心里暗叹一声,不由脱口而出。

“依娜!叫你依娜好了!”

“依娜?”

女子轻扬眉毛。

“依娜,意思是美丽漂亮的女人。”

年轻人毫不掩饰眼里的热切,解释道。

女子听得赞扬,精致的脸庞抹上一层红晕,更是动人。

“依娜。。。。依娜。。。。”

女子咀嚼着这新的名字,大是喜欢。

“那好,以后,我就叫依娜。”

她朝年轻人微微一笑,像是春天百花齐放,日月都在这笑容里失去了光彩,年轻人见了不禁一呆。

依娜见着他呆呆的模样,“噗呲”一笑,嘴中轻吐一块小骨头。

“我吃饱了。”

年轻人机灵地将一块小方布递上。

“用这擦擦。”

依娜细致地擦拭沾满油腻的手和嘴,又喝了一口羊奶,心满意足。

“谢谢款待。”

“不客气。”

“不知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年轻人这一问,让她心中愁肠百结,她想起了死去的哥哥,想起了家徒四壁的住处,想起了几张地痞流氓的脸,心中一酸,禁不住流下眼泪,让对面的年轻人不知所措,他搞不清为何眼前的女人一会笑,一会又哭得那么容易,眼泪勾起了他心中的柔软,他仰着头,鼓起勇气:

“若是姑娘不嫌弃,可在这里长住。”

依娜心中犹豫,想起一事。

“我想找到哥哥的遗体,让他入土为安。”

年轻人点了点头,起身从壁上抓起一狼皮袋,带上绳子,木锤。

“走,我陪你去。”

“嗯。”女子应了句。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方才的山谷,沿着一条长满青草的大道,渐渐步入山谷不远处的森林。

“你们,之前是在哪里遇到熊的?”

年轻人边走边问。

依娜细细回想之前的情景,几人正在林中行走,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传来,一只体型庞大的黑熊赫然出现身后。几人张腿即跑,依娜哥哥不肯错失良机,抽出弓箭,瞄准黑熊右眼,“噗”的一声,利箭划过天空,射中黑熊右眼,彻底激怒了黑熊。愤怒的黑熊咆哮着,踏着笨重的步伐,将厚实的大地震得隆隆作响。

“哥哥,快跑!”

逃跑中的依娜见着已然乏力的哥哥快要被黑熊追上,正要跑去拉他一把,同来打猎的三人忙死死拽住她,齐力将她拖出黑熊的视线。

依娜眼中闪着泪花,指着一块较为空旷的地方。

“应是这里。”

年轻人仔细察看地上的足迹,大大小小的凌乱脚印布满这片不小的土地,他认出了黑熊的足迹,循着足迹往前行走数百步,足迹消失,前面是一片被重物压得失去了生气的草地。

他张开鼻孔,朝空中嗅了嗅,仔细察看草地四周。

“黑熊不在这里,我们去草地看看。”

依娜点点头,跟着他踏过被压得不成样子的草地,一块潮湿的黑土上,露出一双破旧的草鞋。依娜心头一紧,往前奔走,一副血淋漓的景象让她不禁掩面哭泣。被利爪划开的肚皮,七零八落的肠子失去了肚皮的掩盖,零零散散地落于黑土之上,鲜血早已凝成乌黑的血迹,流出一块不规则的形状,一些黑头野苍蝇正忙碌地铺在血迹上,贪婪吮吸着,发出“嗡嗡嗡”的叫声。

“看看,是不是你哥哥。”

年轻人见依娜在哭,心中大为心疼。

借着从外边费力穿过繁盛木叶遮挡,顽强透出一丝光亮于地上的阳光,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喉头一酸,不争气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湖水,从眼角处汹涌而出。

“哥哥啊!”

“你死得好惨啊!”

依娜的心中填满了伤悲,难以抑制悲痛情绪,猛地大叫一声,扑在早已失去了生命气息的脸上,眼泪流经脸颊,一点点无声掉落在毫无所动的死尸脸上,一时之间,黑土上腾起了悲伤的气氛,本在忘情地吮吸血液的黑头野苍蝇经过这么一吓,纷纷飞走,一会又铺天盖地围上来,复落于渐渐干涸的血迹之上。

年轻人把脸别过一旁,听着依娜高一声低一声的哭泣,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望着林中变得越来越模糊的树木,心知太阳落山之后,黑夜将会降临,凶猛的动物将会出没于这森林之中,忙过去拉起依娜。

“太阳快要下山了,天快要黑了,在这里很危险。”

他一边说着,一边架起依娜的右臂,将她扶于一旁的草地,脱下外套,挥洒之间,赶走正在忘情吮吸血迹的野苍蝇,手脚麻利地将散露在体外的肠子塞回肚子,寻了些细小蔓藤拧成绳,将尸体本已裂开的肚皮绑成三截,拉起尸体,背一弓,腰一用力,背上尸体,走向还沉浸于悲伤中的依娜。

“我们走!”

他牵着依娜,走出森林,夕阳落山,夜幕开始降临,依稀间只辨得地上青草,泥沙。年轻人背着死尸行至山谷背面,见此处四面开阔,远处便是茫茫的草原,视野极好,便说:

“我们将你哥葬在这里吧?”

悲伤稍缓解的依娜点了点头,他便拿出铁锤在背面处砸坑,约莫一个时辰,砸出个刚好可容尸体躺入的坑,将死尸放进,埋沙填石,上边用一块大石镇压,作上记号。

“好了,我们回去吧。”

葬好死尸,年轻对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依娜说道。

“我想再呆一会。”

依娜鼻头通红,声音哽咽。

“嗯。”

依娜站于新立的简单坟前,低声啜泣,双肩微微颤抖,此时夜风习习,吹遍山间大地,吹在她身上,卷起一身长发,悲伤的身躯在夜风中微微颤抖。

年轻人心被触动,脱下外套,披于她身。

“谢谢你葬了我哥哥。”

啜泣过后,依娜转身,带着悲伤味儿的鼻息喷在年轻人的脸上,一种异样的感觉霎时间涌遍全身。

“不客气。”

依娜深吸了一口夜间清新无比的空气,那种带着山野间的自然气息,让她有些陶醉,她微微闭上了眼睛。

年轻人望着天边正缓缓升起的明月,遥远的天际正有无数的星星在一闪一闪,夜风迷人,人更自迷。他望着眼前的美丽女子,心中起了一股冲动,暗暗深吸一口气,移动着厚厚的唇,轻点于女子的额头。

依娜身子微微一颤,将美丽的头颅埋藏于厚实的肩膀中。

“从此,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

依娜的声音幽幽地在背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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