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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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夜至深,多莫多将自个身躯隐藏于半人高的野草丛中,听得外边人声俱静,唯有夜虫在安静的时光里发出高亢的叫声,偶尔传来牧羊犬几声低吠,整个部落的人已进入沉睡之中。

在草丛中趴得双腿已麻的多莫多微微伸腿,待腿部略微舒适,他暗数着心跳声,确认族人全部落睡后,支起双腿,脚步轻缓地朝羊圈走去。一直在外边巡逻的牧羊犬见着月光之下的人影,听得轻微脚步声,均是竖起双耳,凝神以待。此时多莫多心情紧张,生怕牧羊犬的突然吠叫会惊醒熟睡之人,暗暗提了颗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故作平常步伐,步步靠近羊圈。

一只牧羊犬在黑夜中朝他跑来,低下头,张开鼻孔,在他草鞋,裤脚处嗅了嗅,忽是神态亲昵,用毛茸茸的头部摩擦着多莫多小腿,显然,这只牧羊犬认出了,这是自己人。又有数只牧羊犬跑来,它们先是错愕,接着摇起犬尾,围着多莫多转来转去。多莫多从小就呆在部落,平日跟众犬混得很熟,每日清晨,当第一道阳光点在草木上的露珠时,多莫多总是会起身呼喝着,叫上牧羊犬,打开羊圈,发出叫声,赶羊群出门。众犬无法知道为何多莫多会在此时出现在羊圈,只是一味摇着尾巴讨好,有几只经常跟着多莫多去牧羊的犬还跳跃着要扑到他身上。

此时的多莫多紧张中带着厌烦,前面已有几只牧羊犬挡住他的道。他轻喝一声,那牧羊犬还以为要和它玩,更是围着他上蹿下跳,令他烦恼不已。好不容易穿过众犬的包围,走到羊圈前,拉开闸门,众犬已经识趣地冲进羊群,本是熟睡的羊群被惊得一阵骚动,在牧羊犬的驱赶下,纷纷跑出羊圈,发出“咩咩咩”的叫声。多莫多瞅准时机,从怀里掏出火漆子,点燃覆于羊圈之上的枯草,火势在夜风中速起,突如其来的火光惊得众犬对着大火连连惊叫,有几只没来得及跑出的小羊面对着满天的火光,发出惊慌的叫声。

多莫多心头涌起一丝不忍,想起依娜,硬起心肠,将自个身躯藏于一隐蔽角落内,心情紧张地注视着不远处越烧越旺的大火,等待着预想中的局面的来临。

火,愈来愈大,在黑夜中燃起的大火就像是冲破了牢笼的困兽,于呼呼声中,迅速从一个羊圈蔓延到另外一个羊圈,撑起羊圈框架的干硬木材难以抵挡猛烈的火势,在被重重燃烧,发出“哔啵”“哔啵”之声后,有数根木材断裂,掉落于地,发出巨大声响。响声在这安静的夜里尤显突兀,更是惊醒了沉睡中的族人,先是有数名族人起来,看见漫天的火光,惊慌失措地扯尽喉咙,朝空中大喊:

“走火啦!”

“走火啦!”

惊慌的叫声唤醒了更多的族人,当他们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披上,赤着双脚跑出屋外,看见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时,火势已然蔓延至三四个羊圈,一阵嘈杂声音之后,部落里迎来了匆忙的脚步,有自发去提水的,有去驱赶羊群的,有奔往族长家报信的,现场的混乱让多莫多心里涌起些许愧疚,心头有些后悔,但见事已至此,已无退路可走,见族人都忙着救火,无人有闲心注意到他,便瞅准空儿,往依娜住处走去。

快临近依娜住处,先是查看屋前是否还有侍卫,远远便依稀见有一人跑向屋前,神态着急地向两侍卫说着什么,片刻后三人急匆匆离开。多莫多心中一喜,急忙跑向木门大叫:

“依娜,依娜!”

叫得数声,开门的却是一女仆,女仆见着是多莫多,大是惊讶,正要说话,依娜提着木桶从屋里跑出。

多莫多见依娜提着木桶,灵机一动,喊道:

“依娜,我带你去救火!”

说完,拉着依娜的手就往前跑。

依娜听得是多莫多的声音,还以为是在梦中,见他拉着自己的手跑,才知多莫多就在自己身前,大是欢喜,那种突如其来的喜悦犹如一记棒槌,敲晕了她的脑袋,身子只是顺着多莫多的拉扯之力而跑,跑了一段路才发现,这是与羊圈相反的方向,瞧着手中提着的木桶,才惊问:

“多莫多,我们不是去救火吗?”

多莫多望着依娜那双美丽的眼睛,之前的后悔已然消失无踪,此时此刻,心头只有一个愿望:今生今世,定要与她在一起。

多莫多强压住胸腔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浓情,抓住依娜提着木桶的手,将木桶扔于地,一脸紧张地说道:

“依娜,快跟我走,现在我没时间跟你解释。”

他拉着依娜,往前跑了一段路,将她带往之前偷情的草丛中藏好,起身对她说道:

“依娜,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多莫多临别前张开双臂抱了抱依娜迷人的身体,依娜趁机紧紧抱住多莫多,一张性感的唇就要凑上他的脸。多莫多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味道,感受着她浓浓的鼻息正喷在自己的脸上,心头涌起了一股欲望,但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硬是控制住这种漪念,推开依娜身体,轻吻她光洁的额头,说道:

“在这等我。”

说完即跑出野草丛。

藏于草丛中的依娜有一种幸福的眩晕之感,日夜思念的爱人突然间在夜里降临到她身边,当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地倾诉这连日的思念之情时,这爱人又像是一阵风跑了,不见踪影。她悄悄地在心里回味刚才的那一个拥抱,那一个轻吻,多日的苦闷,思念,不愉快已经烟消云散,心头只有甜蜜。此刻的她,莫说是叫她在野草丛中等待,便是叫她和他一起赴死,也多半是愿意的。

多莫多并没心思理会依娜此时的想法,聪明的他已是知道,逃离计划已到了关键时刻,若是不能顺利偷得马匹,他和依娜将无法顺利逃离部落。

他心情紧张地跑向马槽,瞧见不远处羊圈的火势已是渐渐变小,心中暗感不妙,急忙解开绳套,挑中一头健壮白马,跃身而上。

“驾!”

多莫多发出焦急的催促声,骑着白马冲出马槽,健壮的白马在火光中尤其突兀,人人都在救火,怎的有人骑马而去?不一会即有人喊了起来:

“有人来偷马啦!”

“有人来偷马啦!”

喊声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随即有几人在大喊声中跑向马槽。

疾驰中的多莫多隐约听得身后的叫喊声,心中更急,一道长鞭毫不留情地打在白马身上,口出呼喊:

“驾!”

“驾!”

白马吃痛,跑得更是卖力,不一会功夫即跑到野草丛外。

“依娜,快上来。”

多莫多勒马大喊,依娜忙钻出草丛,纵身一跃,身躯落于马上。

“驾!”

“驾! ”

多莫多辨了个方向,又是一道长鞭挥向马身,口中急喊。白马吃痛之下,撒开四肢疾向前跑。跑没多久,身后隐约传来呼声,忙回头一看,惊觉后面已有人追来,忙又挥鞭痛打白马,但尽管此马健壮有力,终是背上驮了两人,吃重之下,速度虽不慢,依旧被后边几匹马追上。

耳听得呼声愈来愈近,多莫多心头着急,心念电闪,忽对身后依娜说道:

“依娜,你先下去,若有人问起,就说是被我拐走的,都是我从中作怪,与你无关。”

依娜很快明白她的意思,语气坚决地回道:

“不!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焦急中的多莫多听得此真情之言,大是感动,更是不愿连累依娜,心中一狠,勒着缰绳,马速放缓,喊了句:

“依娜,对不住了!”

右手反背,猛地一推依娜,依娜猝不及防之下,摔落于地。

“驾!”

“驾!”

多莫多瞥了眼落于地上的依娜,思绪复杂,长挥马鞭,疾驰而去,减去了一人重量的白马跑起来速度快了许多,身后的呼声愈来愈弱,心中大是遗憾:

“可惜,还是没能将依娜带走。”

此念刚起,耳中听得从身后传来一道破空之音,还未来得及反应,右肩就传来一股刺痛,一支利箭已然射中右肩,吃痛之下,御马之力减弱,马速渐缓,渐渐被后边几匹马所追上。

其时天色渐明,依稀瞧得见人影,多莫多回头,依稀辨得后边正有五匹马疾驰而来,心中踌躇,既不愿落入族人之手,又担心继续往前跑,会接连中箭,伤及性命,索性勒住缰绳,停于原地。

“是你?”

当先冲上前的一人,见得是多莫多,大是惊讶。

多莫多心中沮丧,心知此次逃离计划失败了,若是被抓回去,十死一生,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途中推依娜下马,若是族长怪罪,也不会连累依娜。

不多会,有几人围上前,见是多莫多,也颇为吃惊,他们还以为盗马的必是外族之人,没想到是族里的人。

“多莫多,你为何要盗马?”

另一人下马,拉住白马缰绳,多莫多趁机下马。

沮丧中的多莫多已是无争辩的心情,当下实话实说:

“我想暂时离开族里。”

“离开族里?”

那人更是惊讶。

“族中羊圈被人放火烧了,你却要骑马离开族里,是啥意思?”

“莫非。。。。。。?”

那人心中起了疑问。

多莫多正要回答,又从后边传来几道声音,有人喊道:

“快看,这里有个女人。”

多莫多心头一紧,连忙双膝跪下:

“阿奇察,平日您便很照顾我,我多莫多自小体弱,自幼失去双亲,是你一直在默默照顾我,您的大恩,多莫多定不敢忘,这次我求求您,求您放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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