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显灵

他望着眼前的诸多族人，起了个注意。

“传，召集族人，去祭坛！”

尤扎卡强打精神，对跟在身后的侍卫下了道命令，过不多时，便陆陆续续有族人聚在一处，他们的眼中泛起了隐约的希望，齐齐望着尤扎卡。尤扎卡见人数差不多了，手一挥，走在前头，领着众族人前往祭坛。平日里本是空荡的祭坛在约莫一个时辰后，便站满了太阿族族人。这次的前往祭坛之路，尤扎卡走的甚是缓慢，他不知道自己此举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去祈求天神之后，瘟疫是否会缓解，对天神隐隐约约的信心，让他对祭坛涌起了希望，但那来自族人中的麻木神情，却让他心中忐忑。

尤扎卡强压复杂情绪，迈着强有力的步伐，一步步踏上石阶，挺起胸膛，站于高大石碑下，本是在石阶下的众族人见着族长强壮的身躯，就仿佛见到了一根粗大的希望之柱，透着神圣，威严的气息，忙齐刷刷地跪下，祭坛下呈现出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无人悄声说话，无人咳嗽，只可听见彼此的呼吸。

尤扎卡满意地看着跪着的族人，怀着一颗虔诚的心，清了清喉咙，清亮的祈祷声在祭坛响起：

“伟大的天神啊，无处不在的天神啊，求您眷顾您可怜的子民，您的子民软弱，多疑，总是容易在黑暗中跌倒，在绝望中爬行，是您一次次广发慈悲，用您的灵拯救您的子民，将我们从黑暗中扶起，给我们希望，给我们莫大的信心！”

“伟大的天神啊，求您聆听我们的声音，如今我们太阿族正经历一场严峻的考验，族中的羊群正在一天天离我们而去，我们又再次跌落在黑暗的世界里！求您眷顾我们，求您对我们再次扬起希望的利剑，用您的神力，驱走这一灾难，用您的慈悲之心，再次给我们希望！”

尤扎卡的祈祷之音脱口而出，心中却满是虔诚。下边跪着的众族人听得尤扎卡念完祈祷文，再次合声大念：

“求您用您的神力，驱走灾难！”

尤扎卡望着下边的族人，神态庄严地宣了句：

“献祭品！”

即有两名族中耆老迈着颤悠的步伐，各手捧一硕大牛头，小心翼翼地放于早已准备好的约一米高的长几上，陆续又有几名年轻力壮的族人捧来大盘大盘的牛肉，羊肉，放好。

尤扎卡见一切妥当，朝高大石碑恭敬鞠了个躬，朗声道：

“请天神，享用祭品！”

众人肃立侯了几分钟，尤扎卡下了道命令：

“回程！”

在他带领下，众族人有次序地回到太阿族，祭坛又恢复了往日的空荡。一个高大人影从一块耸立的大石后钻出，见四处无人，望着长几上的牛肉，羊肉，大是开心，一脸兴奋地抓起大块牛肉，一阵狼吞虎咽，半个时辰后，方放下手中一块牛骨，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皮，心满意足地说道：

“啧啧，味道真不错！”

此人正是换脸后的多莫多。祭祀开始时，他一直躲在远处，小心地察看。他知道，祭祀几天过后，将会有族人前来收拾祭品，若是祭品被吃，说明，祈祷已经通达天神。但此时的他想来，以往那些所谓被天神所吃的祭品，应是被野兽所吞。已脱离了太阿族的多莫多只觉身心轻松，再也不必为那些繁琐的族规所束缚，而他，从此，便算作是自由人了。而换脸后的多莫多只觉得胃口奇好，每餐总是要进食三条羊腿，身躯也开始一改之前的瘦弱，逐渐变得肥壮。

“很好，你做得很好！”

正当多莫多满意地抹了抹浮在嘴角处的油沫儿时，他特突兀出现在他面前。

“你来了？”

多莫多对常常来无影去无踪的他特已是见怪不怪，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问了句。

他特不作声，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消失在原地。

“两天后，他们将看到所谓的神迹。”

他特的声音在多莫多耳中响起。

“神迹？”

多莫多心中起了一疑问，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已将他特看作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可以让他的断腿重新复原，可以为他换脸，也可以降灾祸于太阿族，这些岂是凡人可以做到的？这跟神又有什么区别？

他特没回应，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多莫多略觉扫兴，坐在石阶处休息了会，离开祭坛。

祭祀当晚的尤扎卡躺于床上，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入睡，却在梦中见到多莫多。梦中的多莫多正唱着欢快的歌儿，搂着依娜细软的腰肢，两人一头扎进半人高的野草丛中。跟在后边的尤扎卡大是愤怒，朝野草丛怒叫道：

“多莫多，你给我出来！”

叫了多时，并未有人回应，愤怒中的他一脚踢倒野草丛，却见一堆又一堆的羊尸整整齐齐地堆放在草地上，一股恶臭袭来。尤扎卡大吃一惊，惊恐瞬间爬上心脏。

“这.....这......”

“这不可能！”

尤扎卡脸色苍白，手指颤抖，指着一堆羊尸，心中发颤，想再看清眼前的羊尸，映入眼帘的确是绣着各种美丽图案的油毡布，才惊觉方才只是噩梦一场。

“多莫多.....”

尤扎卡回想起梦中场景，口中叨念，心中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来人！”

尤扎卡披衣起身，朝屋外喊了句，即跑进两名侍卫。

“族长，有何吩咐？”

“去，给我打探多莫多的踪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两侍卫领命而去，屋里只剩尤扎卡一人，仍是在想着方才的噩梦。

“真是奇了，为何会梦见多莫多这个死家伙？多莫多为何又会变成一堆羊尸？”

尤扎卡想到此，心中更是不淡定，独自一人，坐到天亮。

两天后，族中有数名年轻力壮者前往祭坛，收拾祭品。数人放踏上石阶，便见长几上摆放的一盘盘牛肉，羊肉已是消失不见，只有空空瓷盘孤零零留于长几。数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皆是惊讶地说不出话。

“尔等，有何所求？”

惊讶中的数人心中齐齐响起了一道冷漠声音，四处张望，却是不见人影，吓得数人“噗通”跪下，额头在地上碰得“咚咚”响。

“天神在上，我们是太阿族族人，族中正遭遇羊瘟，祈求天神降福，挽救我太阿族！”

一年轻族人声音颤抖地回道。

声音之后，便是安静，不曾听得回应，数名族人丈二摸不着头脑，皆不知是何回事。

过了好一会，才听得方才冷漠声音说道：

“已知晓，回吧。”

数名族人大是惊喜，连走带跑回到族里，声音兴奋地朝族人大喊：

“天神显灵啦！”

“天神显灵啦！”

族人被这兴奋的声音所感染，齐齐围过来追问是咋回事，一年轻族人连忙解释：

“天神吃了我们的祭品，还叫我们回来！”

当下便说了在祭坛的经历，这好消息一下子就振奋了族中之人，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族长尤扎卡耳里，尤扎卡心中一松，当即在屋中一脸虔诚地朝上天跪拜：

“伟大的天神啊，感谢您对太阿族的眷顾！”

当晚，三十头羊在夜色中死去，时时守候在羊圈中的族人脸色轻松地向尤扎卡报告了这一情况。

第二天，晚上，一百三十多头羊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大部分的族人都在围观着这些可怜的羊，绝望，忧伤再度袭上他们心头，猜疑，在绝望中兴起。

“又一群羊，没了！”

一族人声音哽咽。

“不是说天神会来拯救我们的吗？天神呢？”

“不要怀疑神，神不会背弃我们的！”

一族人扯着无力的嗓音，说出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

“天神啊，您在哪里啊？快来救救我们吧！”

“天神啊！快来救救我们吧！”

有一族人满脸悲戚，双膝跪于地，朝空中大喊，很快就有族人仿效，他们自发地在羊圈外跪下，绝望的喊声带着哭声传至尤扎卡耳里。

尤扎卡心中烦躁，对一侍卫叫道：

“去，叫他们都回去，别再吵吵嚷嚷！”

侍卫领命而去，宣达族长命令，诸多跪于地上的族人在发出多时无助的哭喊后，方才有些不情愿地回屋。羊圈外，又恢复了夜里的宁静，只有两三个耆老抹着眼泪，望着堆满羊尸的地方，苍老的身体在微风中无声颤动。

尤扎卡再无心情趺坐于柔软地毯上，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侍卫急忙跑进，说道：

“族长，查遍四周，不见多莫多踪迹，不知是死是活！”

尤扎卡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扫了这侍卫一眼，侍卫立即脑袋一缩，额头泛起冷汗。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情去关心那家伙的死活？”

尤扎卡心中大是不满，再瞥了这不识趣的家伙一眼，强忍不耐，换了道淡淡的声音，回道：

“知道了，下去吧！”

侍卫如逢大赦，悄悄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快步离去。

“唉！”

尤扎卡嘴里发出一声长叹。

“看来，天神是不打算庇佑我太阿族的了！”

“难道，真的要如莫儿凡所说，烧掉族里所有的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