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竹子古巷里的余占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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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闷雷惊醒了沉睡的大地,身处东西方交通岔口的古老小镇又开始有了往日的喧闹,在一滴滴细雨的洗刷下,小镇恢复了先前的活力,人声,车身,吆喝声,音响声,刹车声,叫骂声,交谈声,脚步声,声声都在言明此地的繁华。

站在小镇的交叉口放眼望去,你的视线将会完全被来往的车辆所遮住,小车,大卡车,面包车,黄标车,摩托车,广本,丰田,众泰,宝马等等,众多车子像是汇入了激流中的大鱼,在跟江河湖海竞赛般。而往来的行人也似乎是早已见惯了这些景象,大人拉着小孩,小孩拉着小小孩,在一个个大如牛鼓的疝气车灯面前悠然而过,偶尔会传来小孩的哭闹声和大人的叫骂声。只是,这一切,都跟距离交叉口没多远的竹子古巷无关。

竹子古巷距离交叉口其实没有多远,走路大约十多分钟就到了,若是骑电动车,摩托车,也仅仅需要五六分钟的车程。只是交叉口的喧闹并不会对竹子古巷有丝毫的影响。在春日阳光的照射下,一连串古老的房屋开始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从外面飘来的灰尘像是给竹子古巷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外衣,偶尔在空中飞舞的蝴蝶才让人想起了,原来这竹子古巷里还住着不少人,只是,是一群终日悠闲的人。

这日,家住竹子古巷的黄三爷在家门口撑开一张桌,上面摆放好了一些茶具,旁边则是烧热水的手提式煤炉,待到水开时,黄三爷开始用枯瘦的双手从陈旧掉漆的茶叶罐里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一小撮茶叶,轻轻地放在了一只布满茶渍的茶壶上,然后,提起热水壶,慢慢地倒进了茶壶里,洗了一遍之后,再倒满水,整个身子靠在了看似很旧的竹椅上,半眯着眼,嘴里在哼着些不知名的小曲儿。

“占仙,出去了?”

黄三爷听着人声,睁开了眼,淡淡地呼了一声

“嗯,出去看看有什么活计没有。”应话的是一个身材粗壮,高大的年轻人,年约三十一二岁。

“出去也好,出去也好”

黄三爷轻轻念叨了几声,便是没有言语了,继续半眯着眼,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今天又泡了什么茶了?”

迎面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也不用招呼,直接拉了张放着的小矮凳坐下,眼睛迅速地朝周围溜了一圈,又回到了正在泡着的茶叶上。

“来来来,整杯茶来喝喝”

中年男子反客为主,提起茶壶就往黄三爷的茶杯里倒了一杯,黄大爷也不以为意。

“今天鱼打得怎样了?”

黄三爷见中年男子一杯热茶下肚,来了点精神,便客套地问道

中年男子眼神一黯,语气有些无力

“没多少,只有几条罗非,要是有多,我就拿几条来”

黄三爷也是跟着轻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这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咯!”

说完,将竹椅挪了挪,略微伸展了身子,继续半眯着眼哼着小曲儿。

正当黄三爷说这话时,余占仙正有些郁闷地走在大街上。街上人多吵杂,但这似乎都与半仙无关,他正蹙着眉头,心里憋着一股闷气。

余占仙住在黄三爷的斜对门,祖上跟黄三爷家据说还是远房的表情,不过如今不知过了多少代,反倒是邻里之情多于血肉之情。今天余占仙跟黄三爷说出去看看有什么活计没时,其实他心里也没谱。

高中毕业的余占仙一没文凭,二没技术,也没门路,只好在当地的一家电子厂里上班,上了几年班,钱存了不少,可老妈的一场大病几乎把他的积蓄都用光了。

余占仙在电子厂里上了七年班,经常上十一二个钟,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干,每个月才得令个两三千块,父亲早逝,只剩下老妈子与他相依为命,苦苦将他拉扯大。可他上班四年之后,老妈却是被查出了胃癌,刚开始是胃痛,去县医院检查,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余占仙不放心,又带老妈子到市医院检查了一番,诊断结果为:胃癌。

这一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但余占仙不敢让老妈子知道,反倒是张罗着要老妈子住院。

“儿啊,你让我出院吧!你在这里照顾我,一天就要少100块了!再说这里的住院费,医药费贵得很!”

余占仙没敢说实话,却是左拐右拐地说道:

“医生说,再住几天就好了的,到时候我带你回家!”

哪知这一住就是住了十来天,老妈子躺在病床上,心里算着每天要用掉的钱,心竟然是没来由地痛了起来。

“不行!我得出院!再怎么着也不能拖累儿子!”

老妈子在医院里吃过午饭,便挣扎着起床收拾东西,余占仙见了连忙阻拦:

“妈,你这是干嘛!”

“我要出院!”老妈子一脸的决绝

余占仙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走进来换药的年轻护士不禁咕哝了几声:

“这种病,没得治,还是早点回家地好!”

“你少他妈给我闭嘴!”余占仙忽然凶神恶煞地吼向护士

“姑娘,你说我这得的是啥病?”老妈子赶紧拉着护士的手

“癌症!”护士报复式地老妈子大吼,余占仙举拳就欲锤向护士

“儿子,你给我回来!”老妈子似乎是用尽了力气,大喊一声

“妈,咱不走!咱再住几天看看!”

“回家!”

余占仙看了看老妈子坚决的表情,一脸无奈地收拾东西。

到了家里,老妈子倒是平静下来了,跟没事人一般,到市场买菜做饭。

“妈,你身体不舒服,还是我来吧!”

老妈子倔强地推开了余占仙的身子,张罗饭菜

没过多久,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就摆到了饭桌上。

“吃吧,儿,多吃点!”老妈子一边往余占仙的碗里夹着饭菜,一边轻轻地招呼

余占仙手捧着碗,嘴里塞着鸡肉,却是味同嚼腊,听到老妈子的招呼,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可能是妈最后一次给你做饭吃了!”

老妈子看着余占仙泪汪汪的双眼,强自憋住了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幽幽说道:

“占仙,你可知我为什么要给你取这名字?”

“为什么?”

“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家里来过一个云游的道士,我请他为你算过一卦,那位道长说你天生命硬,克父克母。我当时琢磨着,如果将你的名字跟仙人沾边,估计就不会克了,占仙,占仙,将仙人的位置都占去了,那岂不是永远长寿?”

说到这,老妈子笑了笑,脸上有了轻微的骄傲。

“虽然你爸在你两岁那年就早早地走了,我也快要步他的后尘,但是妈希望你以后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妈!”

余占仙只感到心痛得厉害,噗通一声就往下跪

“妈,我不要你走!”

撕心裂肺大喊一声,眼泪吧啦吧啦地流了下来

“傻孩子,自古谁人不死!”老妈子坦然一笑

“快吃吧!”老妈子一边叫着,一边夹了口菜往嘴里送。

自此,余占仙天天下厨炖些补汤给老妈子喝,但终究还是没从死神的手里抢走老妈子。

临终前,老妈子颤巍巍地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陈旧的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交给了余占仙:

“儿,答应妈,替妈好好活着!”

余占仙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偈语:

“命似纸薄四斤重,三六红袍加身中;一朝荣辱一朝拥,成败是空难见红”

这看得余占仙满头雾水

“应该大概是说我会过上好日子吧。”余占仙走在大街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禁是想起了纸上的那行偈语。不过想起自己已经一个月找不到活干了,心情又不禁郁闷起来。

料理完老妈子的后事之后,余占仙一看银行卡,才惊觉卡里只有一千多块。如今他也是三十一岁了,还没娶上媳妇,没钱没工作,谁家的妹纸会看得上他?但去找工作吧,前前后后找了十几份工作,不是嫌弃他学历低,没经验,就是他嫌弃工资低,工作辛苦。来来去去也花了不少钱,心里憋闷着,似乎前途暗淡,眼前的现实也让他灰心起来。

余占仙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坐车么?”

余占仙略微看了看,见是个外省的年轻人坐在摩托车上招呼他

“不坐!”

余占仙下意识地回答

走了几步,余占仙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这古镇地处交通要道,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弄部摩托车搭客也似乎不错。”

余占仙想到就干,他先是在古镇周围转了一个大圈,发现人流量确实很多,但用摩托车搭客的不多,心里就有了主意,快步回家用银行卡将最后的1000块取了出来,用800块买了部二手的摩托车,开始做起了搭客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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